宋代中国不仅有皇家园林与私家花园,还有数目众多的公共园林,这类公共园林通常叫做“郡圃”,为政府所修建,定期或常年对公众开放,任人游玩。
南宋《嘉泰吴兴志》记载说:“郡有苑囿,所以为郡侯燕衎、邦人游息之地也。士大夫从官,自公鞅掌之余,亦欲舒豫,乃人之至情。方春百卉敷腴,居人士女,竞出游赏,亦四方风土所同也。故,郡必有苑囿,以与民同乐。”这段记载非常清楚地表明:宋代的郡圃,是“邦人游息之地”,“居人士女”都可以前来游赏,跟今天的城市公园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郡必有苑囿”,大一点的城市都建有这样的公园。我们可以这么说,宋代是修建郡圃的鼎盛期,不管宋朝之前,还是宋朝之后的地方政府,都未能像宋代士大夫那样投入极大的热情建造郡圃。为什么宋朝地方政府会投入巨大的热情建造公园呢?用宋人的话来说,是为“以与民同乐”、“与邦人同其乐”。这应该就是雷先生所指的公共意识的自觉。
宋朝也有公共性的“动物园”。北宋皇家林苑玉津园,便是一个动物园,当时番邦诸国进贡的珍禽异兽,都豢养于玉津园。但我们说玉津园是动物园,却不是因为里面饲养了很多动物,而是因为每年三四月份,玉津园对市民开放,市民们可以进入玉津园观赏珍禽异兽,洪迈《夷坚志》提供了一个例证:宋徽宗大观年间,“宿州士人钱君兄弟游上庠,方春月待试,因休暇出游玉津园,遇道士三辈来揖谈,眉宇修耸,语论清婉可听,顷之辞去”。可见在开放期间,一般士庶是可以进入玉津园浏览的。
玉津园里面饲养的大象,每年四月份会送至应天府的养象所放牧,九月再送回玉津园。应天府养象所也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动物园,市民可入内观看大象表演,不过需要支付门票钱。但今天的城市动物园还不是一样收门票?
中国当然也不是“从无公共图书馆”。宋时,天下各州县都设有官立的学校,民间也建有大量书院,不管是学校,还是书院,一般都配套有藏书机构,这些藏书机构的藏书一般都向当地读书人开放,有的藏书楼还请允许图书外借,说它们是“地方图书馆”也不为过。
晚清叶德辉《书林清话》记录的一个细节,可以让我们了解到宋代地方图书馆的借阅规则:“北宋刻大字本《资治通鉴》卷中有‘静江路学系籍官书’朱文长印,第六卷前有朱文木记曰:‘关借官书,常加爱护,亦士大夫百行之一也。仍令司书明白登簿,一月一点,毋致久假。或损坏去失,依理追偿。收匿者闻公议罚。”可知宋元时期,读书人向地方图书馆借书,需要登记,最长可借读一月,丢失或损坏图书则必须赔偿。而在18世纪末之前,欧洲的图书馆还长期用铁链将图书拴住,禁止外借。
相对而言,宋代的“博物馆”公共性质并不明显,或者说,宋代还没有出现近代意义上的公共“博物馆”。不过,宋朝的三馆秘阁收藏有大量图书以及古器、琴、砚、图画等藏品,兼有“博物馆”的一部分功能。更重要的是,每年夏季,宋朝都会举行为期约二三个月的“曝书会”,“曝书会”期间,三馆秘阁会展出藏书、古器、琴、砚、图画,供词臣学士观赏、抄录。也就是说,宋朝三馆秘阁的藏品具有一定的开放性,只是不可与现代博物馆相比。
至于“公开传递信息的报纸”,其实在北宋时也已出现了,叫做“小报”、“新闻”。宋朝小报并不是“传抄朝中诏令章奏的官办邸报”,而是市场化的民办报纸,刊印的内容一般是办报人自己刺探来的时政消息,以及约写的意见评论。严格来说,宋朝小报属于非法经营,但朝廷一直拿它没办法,到南宋时,小报的规模更加壮大,每日一期,“遍达于州郡监司。人情喜新而好奇,皆以小报为先,而以朝报为常”,经营小报的人竟能“坐获不赀之利”。宋朝大都市的早晨,每天都有人卖新闻小报。
明清时期也有传播于民间的报纸,但基本上都是翻印“京报”的内容,没有自己采写的消息与言论。如果说,明清京报只是传统的邸报,那宋朝小报可以说更接近于近代新闻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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