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上了一门名为“Security and Intelligence Study”的安全战略入门课程,主要是公共政策学院的硕士们在上,但我们国关的博士生也可以算学分,于是我就想去看看美国未来的政策制定者或者执行者们都在学些啥。
课程主要分为三大部分:
一部分是传统话题:战略、核战争、常规战争,以及民主国家战争特质;还有一部分是当代安全话题:核扩散、非常规战争、恐怖主义,能源、疾病和环境,还有集体安全;最后一部分讲美国安全机构的运作:安全战略的制定与执行所需要的机构、情报和财政。
每节课的阅读既包括政治学的学术文章也有当代的战略文件,其中有两篇阅读在我们的课程中最为重要:
一个是托马斯·谢林的《武器与影响》一书,为如何运用武力来威慑和胁迫对手提供了基本的理论指导;另一个是格雷厄姆艾利森在《美国政治评论》上发的“Conceptual Models and the Cuban Missile Crisis”这篇文章(之后他为此写了本书《决策的本质》),里面为如何分析一国政府的战略决策提供了基本的框架。
由于只是入门课程,所以考试内容还挺简单的。期中考试是要写篇小论文讨论美国是否应该研发新型战术核武器;期末考试则是两篇小论文,一篇是要对川普空袭叙利亚的决策提出正反两方意见,一篇是讨论美国未来二十年的安全威胁以及应对这些威胁所需何种战略,以及这种战略转型是否可以在美国现行体制内完成。
当西方军神遇上东方兵圣
当然,上课的安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一起上课的老师和同学们。
我们的老师就很有意思,他似乎对中国军事,特别是国共内战有些研究,在讲到非常规战争如何得民心的时候,讨论了毛泽东的游击战,还给学生们讲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上门板捆铺草”的历史背景。
除了毛泽东之外,老师讲得最多的是孙子兵法。
他以西方“军神”克劳塞维茨和孙子为例,认为东西方在战争的认识上有几个不同之处:
一是在武力的使用上,克劳塞维茨认为武力是战争的基本要素,但对孙子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高境界,如果你真的跟人打起来了,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二是在军队的指挥上,克劳塞维茨认为军队一定要时刻受到官僚节制,而孙子则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领在紧急时刻不应当为了君主命令贻误战机;
三是在情报的作用上,克劳塞维茨认为战争就是迷雾,情报要么是虚假的要么是不准确的,没有办法利用情报,而孙子则认为战争就是情报战,将领不光能够利用情报知己知彼,还能借此使用计谋来误导和欺骗敌人。
比较有趣的是,老师认为孙子和克劳塞维茨对战争认识的差异来自于个人经历的不同:
如果细看克劳塞维茨的人生,会发现他基本是个loser,走哪儿输哪儿,所以认为战争是一团浆糊;而孙子这样的人生赢家就不一样了,他身为身经百战的名将,自然相信战争的胜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才会认为情报是重要的,将领的自主权是必要的。
于是我就问老师,东西方战略思维是不是真的存在差异。他回答说,他认为东西方的思维过程是一样的,关键只是在其中加入哪些变量。对于西方战略家来说,他们更喜欢加入那些有形的可以量化的变量,比如人数啊武器啊,但是对于东方战略家来说,他们更看重无形的变量,比如计谋啊士气啊。
他举例说,现在美国人对于俄国有一种非理性的焦虑,觉得到处都是俄国威胁,就是因为他们不擅长思考这些无形的变量,于是看到美国大选被干预,看到俄国人拥有网络战信息战这些难以捉摸的力量,就会不知所措。
另一个例子则是,他认为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就欠缺孙子所说的“知己知彼”的精神,而是纯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对手,把敌人想成脱离了背景的一般个体,而完全忽略了当地文化和传统这些无形的因素,自然就陷入了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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